平陽城和汾陽城相距不遠，不到三百裏，走得快的話，來往也只需要一日的時間。

是以，

萬山在第二天下午就收到了曲林那邊的回信，說是看在兩家交情的份上，阿錦到曲家學醫是沒問題，不過若是想阿錦做曲林的入室弟子的話，卻不是萬山一兩句話就能定的下來，他這裏自是有自己的規矩。

本是挺合理的事情，不過萬山先前是和阿錦說過大話，如今卻被曲林直接打了臉，自覺在女兒面前失了面子，不由低聲罵了一句：“這老小子，怎麽還是這麽一副死脾氣？”

“我倒是覺得這樣就挺好的，我是想到曲家學醫，又不是非要拜在曲大夫門下。”阿錦倒是不在意的，畢竟上輩子也是如此，曲林雖然看在萬山的面子上對萬錦兒頗為照顧，但也僅限於生活上，其他就沒有。後來還是每月一次的考校中，萬錦兒脫穎而出，讓曲林看到萬錦兒天賦異稟，親自考校了一番後，這才把她收做入室弟子。

不過這次，

阿錦可不打算做曲林的入室弟子，要知道在江湖上，弟子和弟子之間也是有很大的區別的，入室弟子就相當於半子，師父的話，在某種程度上來說，有的時候比父母還要更管用一些，甚至師父不止是有教養之責，就連徒弟的婚事他們也都能決定。

阿錦素來就是個愛自由，不願約束的人，她才不要再給自己找個爹回來，還是脾氣古怪的那種。

“可是這樣的話，會不會太委屈你了？”萬山倒是有些猶豫，在他看來，女兒聰明伶俐又大方，給曲林做徒弟，都是便宜他，結果他還列出了好一長串的條件。

阿錦：“能到曲家學醫，那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，又怎麽會委屈呢？”其實曲家和大藥谷是有些不同的，或許是因為祖上曾為官的緣故，曲家的做派更守舊一些，家中醫術更是家傳，是輕易不肯收徒弟的。

曲林之所以能答應阿錦到曲家學醫，完全是因為萬家和曲家素來交好，能稱得上一句世交，再者萬山又曾救過曲林的性命，才會這般容易。

不然的話，尋常人，要到曲家醫館學醫，那可是要經過好幾重的考核才行。

萬山雖然是個大老粗，但自己的女兒是個什麽性子？他還不至於不了解，那是個驕縱任性又心氣高的，若是先前的話，必定是要生氣的。就說春姨娘，他剛回來的時候，還和他告狀來著，說他不在的時候，錦兒沒少欺負她甚至還打過她兩巴掌，他也去問了錦兒，確實如此。雖說是春姨娘自己挑釁在先，言語出格，錦兒一時氣憤所致，不過也看得出女兒是個什麽脾氣秉性。

不過眼下，細細的打量了女兒的神情，她的面上是一派坦然，並沒有任何憤恨的神色，可見是真的不介意，而非嘴上說說，心下倍感安慰，女兒確實懂事不少。

阿錦看著一臉欣慰看著自己的萬山，她都不用刻意去猜測，這萬山的心思全寫在臉上了，不過……

恩，他高興就行。

她也不會主動去戳穿，一個老父親的那點腦補。

……

既是曲家那邊已經回了信，並且言明了，阿錦可以隨時的過去，她自然要開始準備起來。

十歲的年紀，就學醫來說其實已經有些偏大了。

雖然說不拘是萬山還是萬祖父和萬祖母都很是舍不得，孫女兒是個嬌弱的，還從未離過家門，這到曲家去學醫，怕是要兩三個月才能回來一次，他們自是不舍的很。

這兩日萬祖母拉著阿錦可沒少說話，做足了慈祖母的姿態，不過阿錦雖聽著，也答應著，但從未放在心上。

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，阿錦現在是已經完全不對萬祖母抱有任何希望了，別看她現在是這麽一副不舍的樣子，怕是等春姨娘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，她這個孫女兒怕是立時會被丟到腦後去的。

阿錦並不是個很委屈自己的性子，況且這次去曲家學醫，並非是短期的，怕是要長期駐紮在那邊了。

所以，

早在萬山還未曾回來的時候，她就已經讓人在汾陽城那邊置辦了宅院，不算大，只一進一出，一應的物件也都已經妥當，只等她過去就是。

因此，她要帶走的東西不算多，都是她得用的。

當然，最重要的還是家裏一應的產業，雖不是她一手置辦下來，但卻是她發展起來，讓收益什麽在短短時間裏，翻了一倍，自是不能便宜了外人。

賬本冊子和印鑒等，她也都要一並帶走。

她這話一說出來，萬祖母倒是有些猶豫，倒不是不樂意，畢竟家裏眼瞅著除了孫女兒並沒有擅長此道的人，只是阿錦此後好幾年，都要長期呆在汾陽城那邊，但萬家的產業，多半是在平陽城內，這巡視查賬問話卻不方便的很。

“其實也便宜，若是要查賬問話的話，讓管事的辛苦一些，或是到汾陽城那邊回話，或是等我回來他們再行稟告，不然我直接派人過來，也都行。”阿錦如是的開口說道。

萬祖母一聽也有道理，便也欣然應允了。

不過隨後又問了一句家裏的該如何？

“祖母無須擔心，這個更好辦了。”阿錦開口說道，“……還讓陳管家管著就是，他本是做慣了這些的，他若是有什麽拿捏不住的事，再行過來詢問祖父和祖母便是。”

“如此也好，畢竟先前就是陳管家打理，雖不得你是個嚴格的，不過倒也沒出過大錯。”萬祖母面上露出一絲恍然。

險些把陳管家給忘了。

又過了兩日。

這天，天清氣朗，陽光普照。

“祖母，不用送了，天氣雖好，但卻有風，您如今上了年紀，小心身子。”在人前，尤其是萬山的跟前，阿錦可是做足了孝順的姿態，輕柔的對萬祖母說道。

萬祖母道：“無事，就這麽點風，祖母還不放在眼裏。倒是你，這一走就要好幾個月都不能回來，可一定要照顧好自己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不若還是讓柳兒跟你一起去吧？你在那邊，沒個照顧的人怎麽能行？”萬祖母又開口說道。

“不用了。”阿錦直接搖頭拒絕：“曲家和我們家雖然是世交，爹和曲伯伯交情匪淺，但我是去他家學藝的，又不是去當嬌小姐的，帶個丫頭過去，有些過了。我可以照顧好自己，再者，有爹在，曲家那邊還能委屈我不成。”

前段時間她便已經不再讓柳兒近身伺候，若非顧忌萬祖母的話，她早就把這個丫頭打發了，如今更是個正正好的機會，自是不會讓她再回來。

“是啊，娘，您不用擔心。”萬山也立刻開口說道。

萬祖母聽到這話，也只能作罷。

“娘，時辰差不多了。”萬山擡頭看了看天色，又開口說，“再不走的話，便趕不及天黑前進城了。”

“好。”萬祖母有些不舍的放開了阿錦的手。

“孫女兒拜別祖父祖母，您二老在家也多保重身體。”阿錦對著萬祖父和萬祖母屈了屈身，如是的開口說道。

兩人點點頭。

阿錦很快就上了馬車，在馬車啟程前夕，萬祖母又想到了什麽，立刻揚聲又喊了一句：“山兒，錦兒是第一次出家門，年紀也小，你在汾陽城那邊多呆一段時間，等錦兒在那邊徹底穩妥了，你再行回來，知道嗎？”

萬山也上了馬，點頭應答下來：“娘，您就放心吧，兒子知道。”

伴隨著‘咕嚕嚕’的車軲轆聲。

阿錦離開了。

“這討人嫌的煞神終於是走了，以後這山莊就再沒人和我作對了。”不同於萬祖父和萬祖母的不舍，春姨娘是高興的不行。

先前她還是把阿錦看做眼中釘來著，不過在被阿錦打了幾耳光，便已經有些被嚇住，又經過給萬祖母和萬山相繼告狀後，他們也沒把阿錦怎麽樣？若說萬祖母那裏還說教了兩句，萬山在聽過後，卻是連吭都沒吭一聲。

這讓春姨娘又惱又怒的同時，也不敢多做什麽？

知道阿錦離家，要到汾陽去，日後更是一年半載才能回來一次，她真的是高興的都要跳起來。

……

在古代要出門，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

怎麽說呢？

路真的是太難走了，即便是官路，在這個沒有水泥的年代裏，也都是土路，即便是阿錦已經提前把馬車裏裏外鋪了三層，也都還是顛簸的。

也就是沿路的風景還算是OK，又有醫術可以打發時間，才不至於太過無聊。

萬山也考慮到女兒身體不好，所以他們走的並不算快，甚至在阿錦的要求下，走的還有些慢，因而，理所當然的，在天黑前，他們自是沒能進城，不過卻也已經進了汾陽城的地界上，在一個村子裏暫時停下來。

趕了一天的路，自是有些疲累，不用阿錦開口，萬山便主動的開口提出，在城外村子裏歇上一晚，明天再走。

次日趕在中午前，便進了城。

“錦兒，曲林是個嘴毒的，說話鮮少有中聽的時候，等會若是他說了什麽不得當的話，你且不要傷心，爹自會給你做主。”在臨近曲家的前，萬山想到曲林的臭脾氣，覺得自己應該給女兒提前說一聲，讓女兒有個心理準備。

阿錦笑道：“爹，您多心了。曲伯伯與我而言是長輩，他不會和我這個小輩計較的。”曲林雖然出了名的脾氣古怪，嘴毒，但也是針對人的，像是阿錦這種晚輩，又是第一次見的人，他是不會說什麽不中聽的話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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